i want to go to xinjiang one day. soon, preferably. and this is a truly fascinating essay which appeared in the zaobao this week. it starts off as a travel essay but becomes a survey of archaelogical finds and a story of contestations, and the reconstruction of an ancient civilisation, with much erudite references to literary and historical records. (although i cannot deny that the name 张骞 has always sparked in me horrible feelings of boldness and danger and slavering wolves and roaring rivers. i read a children's biography of him when i was little you see, which might have been just a bit embellished.)


沙埋深处的灿烂古文明 ● 文/云水源

  如果你有幸亲临孔雀河流域文明所遗留的土垠遗址、
  小河古墓群、太阳墓地、营盘遗址和楼兰古城,
  不能不被它们的昔日辉煌深深震慑。
  每一个走过这条路的旅人,
  都将之视为人生最珍贵的经历。


沿孔雀河故道 走一趟文化苦旅

  丝绸之路是一条古老的商道。西汉张骞凿通西域后,它能顺畅地从西安到达当时的大秦,也即是今天的罗马。丝绸曾是凯撒大帝身上的袍子,也是罗马人追逐的时尚。

  丝路从西安出发,到敦煌后大致可分三条,分别沿着天山北麓、南麓和昆仑山北麓的绿洲,然后翻越帕米尔高原到中亚、伊斯坦布尔、罗马。条条道路通罗马,但那时条条道路不好走,有写实记载的天山南麓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路,晋朝法显走过一次,在《佛国记》中说它是鬼域;唐朝玄奘来回走过两次,在《大唐西域记》中也说它是鬼域;元代马可波罗也走过一次,在《马可波罗游记》中又说它是鬼域。

脑子里长着罗盘的沙漠人

  可丝路上旅行的商人继续走,僧侣们也走,后来的探险家当然走。都是由头脑里带罗盘的沙漠人导引。只不过当时的坐具是骆驼、马或驴。 1900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就是靠罗布人奥尔得克,为他找到干涸孔雀河故道上的楼兰遗址。今天这种脑中长了罗盘的人仍然存在,只不过他们手上握的不再是缰绳而是方向盘,旅人的坐具也从牲畜变成沙漠越野车。

  当我们几个新加坡人为寻找库尔勒香梨来到库尔勒孔雀河畔,不由感叹以为只会在梦境或神话中出现的河流,竟然就在眼前。

  库尔勒是中国最大的州——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首府。它位于新疆天山南麓,孔雀河从巿中心穿流而过。沿河公园花木扶疏,全城绿意葱茏。 在库尔勒正有一个脑里长了罗盘的“沙漠浪子”。这匹自幼在沙漠里穿行,热爱探险的“野骆驼”,知性地带我们进入孔雀河流域的梦幻世界。

从博斯腾湖流出的孔雀河

  深居欧亚大陆中心的新疆,从各方位都和海洋有相当距离,又有北中南三大山脉挡住印度洋和北冰洋的水气,可算是世界最干旱地之一。

  入冬后地面水流量减少,一月新疆雨水流量最稀少,云层含水量却最充沛,山峰便向苍天摄取水分。春天冰雪融化随山谷顺流而下,山脉成了数百条河流的发源地。中部天山山脉200多条河流,144条流往南麓,著名的有阿克苏河、喀什噶尔河、叶尔羌河、和田河、开都河:孔雀河等水系,环绕着南疆塔里木盆地,最后汇聚成塔里木河:中国最大的内陆河。

  开都河上源是大小珠勒都斯河,出自阿尔明山,流淌在尤尔多斯盆地,聚成小溪顺天山褶皱流下,在焉耆汇集成开都河向东南流,注入中国最大吞吐湖:约1228平方公里的博斯腾湖。

  孔雀河从博湖西南流出,穿峡谷从铁门关出山流入库尔勒。铁门关自古是沟通南北疆重要关卡,张骞经此到西域,班超在此饮马,唐朝岑参在这里写下《银山碛西馆》,吟出名句“千树万树梨花开”,就因看到铁门关香梨花开?

  今天孔雀河出铁门关经库尔勒再往南流,先到距库尔勒54公里的尉梨,再往南流约70公里终止在卡拉水文站。而当年,孔雀河继续在沙漠淌流,直到终点罗布泊,它滋润了许多古文明,其中最有名的是楼兰。

楼兰重见天日惊动世界

  汉朝张骞时代,天山南北两麓绿洲一个连接一个,一个绿洲就是一个城邦,史书记载了西域36国。南疆绿洲更是密集,所以当年张骞、法显、玄奘都选择行走南疆。那时孔雀河流着泱泱大水,河之滨的楼兰独领风骚,而罗布泊比现在的博斯腾湖还大两倍。

  据张骞《西域见闻录》,入西域的路线是沿罗布泊北岸进入楼兰。古楼兰城是丝路交通要冲、贸易中心,通过它到焉耆然后到西域各国。其时粟特商人常到楼兰,运送丝绸经中亚,贩卖到罗马等地。它也是汉代兵家必控之地。《史记》《汉书》都记载张骞、班超和班勇来过。1600年前楼兰城被废弃,原因至今众说纷纭。

  楼兰重见天日是在1900年3月28日。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的罗布人向导奥尔得克因寻找丢失的铲子偶然走进了沙埋的废城。可当时刮起沙尘暴,带的食水也不够,斯文赫定只能决定次年才回来寻找。

  楼兰的发现震荡了世界。有经济实力的国家都毫不迟疑地资助本国探险家前来寻宝。1905年美国人亨廷顿来了,1906年12月17日做好功课的斯坦因也到楼兰洗劫文物,他定楼兰古城为LA,将周边废墟一个个排下去,一直排到LT。斯坦因也辨认出楼兰用的文字是佉(音去)卢文。

  1908至1911年,日本的大谷光瑞超到楼兰两次,取走了一些斯坦因藏在一旁的文物,两方还为赃物起争执。当年19岁的日本青年探险队员橘瑞超发现了重要的“李柏文书”(西域长史李柏写给焉耆国王龙熙的信)。

考古学的不断发现   五四运动开始以后,中国人不再允许斯坦因进中国。而斯文赫定的为人还能为中国接受,中国政府允许他和中国学者联合组成西北考察团。

  1930年,西北考察团的中国学者黄文弼,将在孔雀河古河道上发现的一处汉军屯田遗址命名为“土垠遗址”。那里出土了许多汉简。土垠的两旁分布着大批的烽火台,一个接着一个,一直连接到敦煌。

  1934年,西北考察团成员、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也在罗布人奥尔得克带领下,在古孔雀河道一处支流的三角洲地带发现了“小河古墓群”,发掘出大批古文物。

  1979年,孔雀河流域的“太阳墓(古墓沟)”,发现万件大件胡杨木和以太阳形状排列的墓地。同时,3800年前印欧人种的“楼兰美女”出土。

  1995年,尉犁附近古楼兰道上的“营盘遗址”(1893年俄国人科兹洛夫发现,后斯坦因也来扫荡过)所出土文物,可比美楼兰。

  一路上,我们的沙漠浪子向导一再若有所思地说,沿着和田河所发现的文化是“于阗学”,沿疏勒河发现的文化是“疏勒学”,阿克苏河的古文化是“龟兹学”,专家学者们不知为何,从没把营盘、土垠、小河古墓群、太阳墓地和楼兰连在一起思考。就似两河流域文明、幼发拉底河的文明,为什么没人提出 “孔雀河文明”?

孔雀河终点罗布泊

  罗布泊在约200万年前形成,当时面积2万平方公里。 罗布泊,《山海经》称泑泽,《史记》称盐泽,《水经注》称牢兰海,唐《括地志》称临海、辅日海。丝绸之路全盛期,罗布泊面积约5350平方公里。 后来发生了重大生态变化,塔里木河潜流消失,孔雀河断流,于是罗布泊急剧缩小。

  唐朝玄奘《大唐西域记》最后几百个字,是说他经过大流沙(塔克拉玛干沙漠),未见城垣人烟,全文结束在他进入楼兰地区。那是公元645年。

  19世纪末20世纪初,罗布泊的性质曾是国际争论大课题:两代师生——俄国的普尔热瓦斯基和科兹洛夫,德国的李希霍芬(为丝绸之路取名的人)和瑞典的斯文赫定,数度交锋,以“游移湖”反驳不动湖之说的斯文赫定暂居上风。

  斯文赫定20世纪初到罗布泊时,它已缩成小湖。1921年塔里木河攺道,河水北返罗布泊;1933年斯文赫定再来,见泊面烟波浩渺。

水利工程导致断流

  上世纪50年代罗布泊面积还有约2000平方公里,60年代,因塔里木河和孔雀河上游水利工程的进行导致断流。1972年最后一滴水气蒸发掉了,罗布泊完全干涸,湖底被日光曝晒成坚固盐殻,高温下膨胀挤压,裂成黑灰色块状掀起,看去竟似外星,而不像地球上的土地。

  罗布泊湿度为零,年降雨量20毫米,蒸发量则是它的百倍。又是著名风库,一年有数个月刮平均6级大风,连续刮上七八十小时也不为怪。它是地球罕见极干之地,细菌几乎都无法生存。所以到罗布泊的旅程虽艰苦,只要体力许可,很少人会生病。

  19世纪末以来,许多科学家在罗布泊的课题上呕心沥血,中国考古学家彭加木甚至在1980年于沙漠神秘失踪。经过科学家们前赴后继不断探索解密,罗布泊的真相逐渐显现。

  罗布泊是在恶劣环境求生存的湖泊,因人类的不经意动作导致孔雀河断流,湖泊就此干涸。

人生最珍贵的经历

  如果你有幸来到孔雀河流域文明所遗留的土垠遗址、小河古墓群、太阳墓地、营盘遗址和楼兰古城,你不能不被它们的昔日辉煌而深深震慑。 每个走过这条路的旅人,都将之视为人生最珍贵的经历